陈梦吉:那个把官老爷问得直拍桌子的“扭计师爷”

“大人要是执意要判,不如先摸摸自己的乌纱帽——这案子要是错了,是您担责,还是小的担责?”清道光年间的广州府衙里,一个穿着粗布长衫的瘦高汉子正对着惊堂木拍得震天响的知府说话。他手里把玩着一把折扇,嘴角带着点似笑非笑的弧度,明明是阶下的“平民”,气势却比堂上的官老爷还足。 这汉子就是陈梦吉。此刻他正为一个被诬陷偷了富商玉佩的卖鱼佬辩护。知府本想草草定案,却被他三言两语问得哑口无言——原来那玉佩是富商自己掉在鱼摊,被鱼鳞粘住才没发现。最后知府不仅当堂放人,还得赔给卖鱼佬二两银子误工费。这事一传开,广州城里都在说:“有冤找梦吉,死的能说活。” 可谁能想到,这个能把官府耍得团团转的“智多星”,年轻时竟是个让先生头疼的“混世魔王”?

从小就爱“钻空子”的顽劣少年 陈梦吉出生在广东新会的一个小商人家庭,家里不算大富大贵,但足够让他进私塾念书。可先生提起他就叹气:“这孩子脑瓜里装的不是圣贤书,是七十二变!” 别的孩子背《论语》时,他总在底下偷偷给同学出难题。有次先生让用“月”字作诗,别人都写“明月照寒窗”,他却写“月亮像铜钱,挂在天上晃;可惜够不着,不如睡大觉”,气得先生拿戒尺打他手心,他却嬉皮笑脸地说:“先生您看,‘月’字藏在每句里呢!” 最出名的一次,是他帮邻居阿婆“怼”走了收苛捐杂税的差役。差役说阿婆卖的豆腐脑要交“糖水税”,陈梦吉跑出来指着水桶说:“这是咸的,放了盐,该交‘盐水税’——可官府只说收糖水税,没说收盐水税吧?要不您回去问问县太爷,是他新定的规矩,还是您自己想贪?”差役被他绕得头晕,又怕被说“贪墨”,灰溜溜地走了。阿婆塞给他一碗豆腐脑,他边喝边说:“对付这种人,就得拿他们自己的规矩治他们。” 那时的他还不知道,这种“钻空子”的本事,后来会成了他一辈子的招牌。

从“混小子”到“师爷”:把机灵用到正地方 十五岁那年,陈梦吉差点惹出大祸。他听说镇上的地主仗着有亲戚在县衙,强占了孤儿寡母的三分地,就半夜跑到地主家,把他家祠堂里的祖宗牌位挪到了那三分地里。地主第二天带人去强拆,一锄头下去差点砸到牌位,吓得当场磕头。这事虽然帮了孤儿寡母,却被地主告到官府,说他“辱没先人”。 幸好当时的县令是个清官,觉得这孩子虽然胡闹,但心眼不坏,就没治他的罪,反而点拨他:“机灵要用对地方。你能找到地主的错处,为啥不学着正经帮人打官司?”这句话点醒了陈梦吉——原来“耍小聪明”也能变成正经本事。 他开始跟着一位退隐的老师爷学法律条文。别人死记硬背《大清律例》,他却专挑那些“例外”和“注解”看。老师爷让他抄条文,他却在旁边画满小注解:“这条说‘偷盗五十两以上判刑’,那四十九两九钱呢?”“‘无故伤人’的‘无故’,要是被人先骂了祖宗算不算‘有故’?” 有次老师爷带他去看一场官司:一个货郎被诬陷“欺行霸市”,因为他卖的灯笼比别人便宜两文钱。主审官是地主的亲戚,明显要偏袒。陈梦吉在台下突然喊:“大人!《市易法》说‘公平竞争’,没说‘不准卖得便宜’——要是卖得便宜就是欺行霸市,那地主家的米比别家贵五文,算不算‘哄抬物价’?” 这话把主审官问懵了,最后只能判货郎无罪。老师爷拍着他的肩膀笑:“你这张嘴,以后能抵得上一把刀。”

专帮穷人打官司:把“歪理”说成“正理” 正式“出道”后,陈梦吉成了广州城里特殊的存在——他不给富商地主当师爷,专帮穷苦人出头,而且经常分文不取,有时还倒贴钱给原告买吃的。有人说他傻,他却乐呵呵地说:“富人的钱是钱,穷人的理也是理,总不能让理被钱压着。” 他最擅长的就是“找漏洞”。有个纤夫被船主诬告“偷了船上的绸缎”,船主说亲眼看见纤夫“腰间鼓鼓囊囊”。陈梦吉到了堂上,让纤夫解开腰带——掉出来的不是绸缎,是两个干硬的番薯。“船主您看,纤夫拉船一整天,揣两个番薯当干粮,这也算偷?”他又转头问船主,“您说绸缎丢了,可您的货单上没写数量,谁知道是本来就少,还是真丢了?要是您自己点错数,冤枉好人,这罪过可比偷东西大。”船主顿时面红耳赤,只能撤诉。 还有次更绝。一个卖菜阿伯被当铺告到官府,说他用假玉佩当了十两银子。陈梦吉拿着玉佩看了看,突然对知府说:“这玉佩是假的,但阿伯没骗人——当铺的伙计当初说‘这玉看着不错,先当十两,回头你赎的时候多给五钱利息就行’,没说‘必须是真玉’。要是当铺自己看走眼,凭啥怪阿伯?”最后官府判阿伯只需还十两本金,不用给利息,当铺老板气得直跺脚,却挑不出理来。 不过他的“歪理”也有翻车的时候。有个小偷被抓,找陈梦吉帮忙,说自己“只偷了一文钱,不算大罪”。陈梦吉直接把他赶出去:“我帮人是因为他们占理,你偷东西本身就没理,再能说也是歪理。”

硬碰硬斗权贵:连两广总督都得让他三分 陈梦吉名气越来越大,连官府都知道有这么个“不好惹”的角色。有次两广总督的小舅子强抢民女,女孩的父亲告到总督府,反被打了一顿。陈梦吉听说后,直接带着老人堵在总督府门口。 门房不让进,他就坐在台阶上大声“讲故事”:“从前有个大官,小舅子抢了老百姓的女儿,大官不但不管,还打人——您说这官是为民做主,还是为小舅子做主?”来往的百姓越聚越多,都跟着起哄。总督怕事情闹大,只能让小舅子把女孩送回去,还赔了二十两银子。 事后总督想找他麻烦,却被幕僚拦住:“这陈梦吉油盐不进,又会挑理,要是被他抓到错处,传到京城可不好看。”后来总督过生日,陈梦吉居然送了一副对联:“官大不欺民,才是真青天;妻贤夫祸少,管好小舅子。”总督看了又气又笑,最后只能叹口气:“这陈梦吉,真是个活宝。” 但他斗权贵也不是全靠嘴。有次他发现盐商和官员勾结,把官盐掺了沙子卖给百姓,就悄悄收集证据——他让买盐的百姓把掺沙子的盐都留着,又找到盐商账本的漏洞,最后在巡抚巡查时,带着几十袋“沙子盐”拦路告状。巡抚本来想敷衍,被他一句“您要是不管,这些盐我就派人送到京城,让皇上看看广东百姓吃的是啥”堵了回去,最后盐商被重罚,官员也被降了职。 缺点也不少:爱耍小聪明,有时太较真 陈梦吉这人,优点明显,缺点也突出。他最爱耍小聪明捉弄人,有次帮米店老板打赢官司,老板请他吃饭,他却故意说“这碗米饭里有沙子”,折腾老板换了三碗才罢休,其实就是想试试老板是不是真的老实。 他还特别“抠门”。有人请他帮忙,要是对方家境还行,他会狮子大开口要“顾问费”,但拿到钱后,转头就分给更穷的人。有次一个秀才请他写状纸,给了五两银子,他转身就给了路边乞讨的老婆婆四两,自己只留一两买酒喝。 最让人头疼的是他的“较真”。有次朋友请他喝酒,随口说“这酒是全城最好的”,他非要拉着朋友去别的酒馆一一比对,证明有一家的酒更香醇,结果两人喝到半夜,被巡夜的差役盘问了半天。朋友哭笑不得:“你这性子,真是改不了。” 他也有失手的时候。有次帮一个佃农和地主争田租,本来占理,却因为他在堂上太得意,说漏了一句“地主去年也多收了别人的租”——这话没证据,被地主抓住把柄,最后虽然佃农没输,但也没占到便宜。事后他懊恼了好几天,说:“得意忘形,就是给自己挖坑。”

老了还“折腾”:教徒弟,留“规矩” 陈梦吉到了五十多岁,身子骨不如从前,就收了两个徒弟,教他们怎么“看理”“说理”。他不教怎么钻法律空子,反而天天让徒弟背《大清律例》,说:“只有知道规矩,才知道哪里是正路,哪里是歪路——咱们走的是正路,只是偶尔借歪路绕个弯。” 有次徒弟帮人打官司输了,回来哭丧着脸。陈梦吉却笑着说:“输了不丢人,丢人的是没弄明白为啥输。那案子本来就证据不足,咱们尽力了就行。记住,不是所有事都能赢,问心无愧就好。” 他晚年最常去的地方是广州的茶楼,点一碟花生,一壶普洱,听周围人聊家长里短。要是听到谁被欺负了,他就主动凑过去:“要不要我给你出个主意?”有人知道他是陈梦吉,想请他帮忙,他就说:“先说说你的理,要是占理,分文不取;要是不占理,给金子也没用。” 道光末年,陈梦吉在睡梦中去世,享年六十五岁。出殡那天,广州城里的小贩、纤夫、菜农来了好几百人,都是受过他帮助的人。有人说:“陈先生走了,以后受了委屈找谁去?”有人说:“他教咱们‘有理走遍天下’,这就够了。” 活到现在的“陈梦吉” 如今广州的老茶馆里,还能听到关于陈梦吉的故事。有人说他是“讼师”,有人说他是“智者”,其实他就是个普通人——爱耍点小聪明,有点小毛病,但始终记得“帮有理的人说话”。

他没留下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,也没当过一官半职,却被老百姓记了几百年。因为大家知道:这世上总有说理的地方,总有愿意帮人说理的人。就像他当年常说的:“道理这东西,你不说,它就躲起来;你敢说,它就站出来。” 直到今天,广东人夸谁机灵,还会说“你比陈梦吉还能说”——这大概就是对一个“扭计师爷”最好的纪念吧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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